闻空 柝

学生 小白 不常写

番外·银色雷枭(2)

3.

  地牢里的隼白突然闷哼一声,嘴角溢出血丝。事发突然,竟然暴露地这么快,与傀儡的羁绊被强行中断,傀儡所受到的伤害反噬到施法者身上。

  残心必然发现自己还在府中,时间不多了。隼白强忍着胸口的钝痛,继续在各个牢房前挨个寻找。

  银色影子在黑暗中穿梭,囚犯们无神的眼睛木然望着铁窗外,隼白顾不及他们,简单扫过一间就继续前进,找遍半个地牢,都没有看到小夜。

  外面已经隐约传来士兵的喧哗,他们发现了门口晕倒的守卫,虚掩的地牢门被一脚踹开。

  “给我搜!”洪亮的怒吼响彻整个地牢,士兵们燃起火把逐渐逼近。好在他身处地牢最深处,隼白迅速扫视四周,手边有间空的牢房。他单手撬开锁闪身进去,在士兵走过拐角的前一秒一头扎进牢房中的草堆里,屏住呼吸一动不动。

  巡查的士兵匆匆走过,没有发现异常,脚步声渐行渐远。隼白正要松口气,就对上了一双古井无波的赤色眼睛。

  这草堆中竟还有一个人。

  视线相交,眼睛的主人微微动容,似乎想说什么,隼白迅速用食指抵在唇上做出个示意噤声的手势,用恳切的眼神看着他。

  那人终究还是没说话。不知过了多久,士兵什么都没有搜到,咒骂着撤出地牢,大门重重合上,空气重新归于宁静。

  “谢谢。”隼白爬起来,由衷感谢道,他拨开草堆扶起地上的人,让他在墙边靠着:“你叫什么,等出去后我可以帮你……”

  “隼,白?”干涩的声音像破旧风箱在抽动,隼白怔愣了一下,随即发现面前这人竟出奇地熟悉。

  “血影!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

  血影受了很重的伤,浑身血污,破烂的衣服脏的不成样子,从前脸上的半张血红面具不见了,露出大面积狰狞的烧伤。大名鼎鼎的御庭三剑客之一面具下竟是这副面容,骄傲如血影,必然是不能忍受自己顶着这幅面孔示人的。

  但他此时并不在意,猩红瞳孔里冒出狠戾的光。

  “残心那个狗/娘养的……”血影咬牙切齿,“他在我茶水里下药,趁机囚禁我,要我交出阴阳师的情报。妈的,谁知道阴阳师在哪?那小子阴招不少,下手死狠,想着法折磨我。”

  隼白半晌才说,“可他对外宣称,你们在边疆带队对抗鬼族。”

  “他是这么对外面说的?”血影冷哼一声:“狗屁的鬼族!他最初用这理由四处揽权,架空其他大臣的势力,整个大名府残心一家独大。狂因为不肯交出兵权,半年前就被他杀了!”

  似乎是过于激动,他剧烈地咳嗽起来,隼白轻拍他后背,被他抬手拦下,问起隼白:“你又是为什么在这?”

  “残心绑架了小夜,我来救她。”隼白简单叙述,没有透露更多细节。

  “别管我了,小夜不在这,你走吧白夜叉。看在你当年手下留情放了我一条命的份上,给你个忠告。”血影闭上眼,费劲地喘了口气,才继续说:

  “小心傀儡。”

  隼白沉默片刻,指尖微动,掌心出现一个青烟缭绕的透明翠绿瓶子。

  他不由分说,咬开塞子给血影灌了一口,血影猝不及防被呛得再次咳嗽起来。清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沁入肺腑,经络重新变得滋润,一股凉意在四肢百骸里流淌,让他瞬间就好受了不少。

  莫名的善意举动让血影有些怔愣,僵硬地避开隼白的手,问:“你,你干什么?”

  “当然是救你。出去后我会让人彻查大名府,你可别先死了!”隼白冷冷道,把剩下半瓶不尸魂水留在他怀里,转身离开,留下靠墙出神的血影和大敞的门。

  隼白潜出地牢,悄然跃上房顶,蓝围巾飘于夜幕之下,俯瞰整个大名府的结构,士兵举着火把搜寻入侵者,每支队伍晃眼可辨。

  不在地牢……那会在哪?

  隼白压下焦虑。他为了不让银枭冲动涉险,选择了替他独身前来营救,现在却连人质的位置都找不到。

  拖的越久小夜越危险,再不快点的话,他无法向银枭交代,更无法向自己交代。残心那个疯狗当年差点杀了小夜,银枭愧疚万分,他身为救援队长自然也不好受。事情到了如今的下场,也有隼白的责任。

  隼白深呼吸让心脏安定下来,突然想起血影那句意味深长的话。

  小心傀儡。

  直觉告诉他傀儡二字定不是指优子,或者说不仅仅指的是优子。

  傀儡。隼白在心里默念几遍,除了优子,残心从前制作的傀儡都在哪?

  优昙殿!他猛然想起阴阳师曾经说过,他的情报网遍布忍界,唯有两个地方是连他的阴阳眼都无法窥探的,一个是雾隐之湖的水下,另一个便是大名府中残心的优昙殿,小夜极有可能便在那里。

  隼白不敢耽搁,躲过士兵向优昙殿的位置赶去,如同一只黑猫般在房顶间无声蹿跃。

  远远地就看优昙殿的院子在月光下碎玻璃似的粼粼反光,比侧殿的华丽更甚。仔细观察才发现是院内盛开着足有半人高的透明昙花,妖娆舒展的花瓣沐浴着夜色,散发着目眩神迷的光芒,精美绝伦。

  隼白蹲在院墙上,指尖轻触花瓣的边缘,这花瓣材质出人意料的坚硬,竟是石英凝结而成的,只是触碰就在皮肉上留下道血口,血渍蹭到花瓣上,眨眼间就被表面吸收,消失不见。

  隼白缩回手,食指上的伤口毫无痛感,血却一直在流。他总算领教到了这昙花的厉害,危险程度是不亚于紧密加固的结界。

  这种阵仗反倒是难不住隼白,他默念口诀,黑色的灵力环绕四周,身体突然变得虚幻起来。隼白跃下院墙,背后拖出片片滞留的虚影。

  足尖轻点,滞留的蓝色围巾像条闪电,敏捷地在花丛中劈过,仅是跃起了两下就踏到了正门前。暗金花纹镶镀的大门感应到有人,自动打开,露出其中漆黑一片的空间。

  隼白捏起一枚飞镖,指尖微弹,飞镖没有阻碍地飞进去,没有结界。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,指尖燃起蓝色火焰,硬着头皮踏入了优昙殿。

  后脚刚刚收回,门便自动重重合上。墨般浓郁的四周陡然燃起蜡烛,照着殿内如白日般明亮。

  隼白抬手遮住的刺目的光,惊然发现金碧辉煌的屋内墙壁上、房梁上、十字木架上、密密麻麻吊着的全是傀儡,他们有的锦衣华服,面孔精致优美栩栩如生,有的表层还没有上漆,裸露着打磨光滑的青色檀木。但同样的是它们都没有眼睛,成百上千双黑洞洞的眼眶直直盯着他,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走,那些视线都如同附骨之疽般粘在他身上。

  隼白后退一步,冒虚汗的脊背撞上了禁闭的门。他紧绷着身体与那些傀儡对峙半晌,它们毫无生命迹象似的一动不动,并没有攻击的意图。

  大殿中央的台阶之上有一扇屏风,一个个纤细的人影端正地坐着。少女一头白色齐耳短发,一缕蓝色发丝微微翘着,头顶束着个金色蝴蝶结,背后背着卷轴。唯独她背对着大门一动不动。

  “小夜!”隼白试探性叫了一声,“是你吗?”

  回应他的只有回音。隼白缓步上前,轻轻搭在女孩的肩上。猛然发现她的颈脖处有几条微不可查的透明细线,是人偶的球形关节结构。

  “小夜……”隼白失声唤道。

  难道她已经被残心做成了傀儡!?

  听到他的声音,小夜僵硬的脑袋咔吧咔吧转动,脖子扭了一百八十度回头看着他,嘴角咧到耳根,金色眼睛陡然变得猩红,流出红色的血泪。

  所有傀儡齐刷刷地转头,脸上露出一致的笑,空洞的眼眶里冒出血泪,疯狂地朝他扑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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