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空 柝

学生 小白 不常写

流火(2)

前情见合集

——

  “隼白已经昏迷了三天了……”

  “哼,别是醒不过来了。”

  “积点嘴德吧!荒川马上开战,今日他再不醒,我就去叫青木。”屋外的院子里。伊鹤狠狠锤了一把柱子。

  沙克撇撇嘴,不以为意:“随便打打,还能输给那毓婷三剑客不成?隼白晕着也罢,他越弱,阴剑越强。迟早有一天会被腐蚀完身体和意志,早晚的事罢了。再叫十个青木又有什么用?”

  屋内,隼白已经睁开了眼睛。他咳嗽着坐起来,深呼吸缓解噩梦带来的心悸。

  他下意识看向手臂,上面的创口已经结痂了。阴剑的反噬过于强大,手骨传来的阵痛不断提醒他使用这股力量的代价。

 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……隼白疲惫地想。统领鹰组织以来他才意识到小时候的幻想有多轻松,如今大大小小要考虑的事忙得他焦头烂额。他忍不住回忆起以前在忍村的时光,小黑和琳,风狐一族的苍牙,还有常从竹叶寨来玩的两只熊猫和小椒。

  去年的这个时候……我在干什么。

  隼白望向窗外,樱花开的正盛。想起去年春日祭那天,小椒和阿力带着竹叶烧酒来忍村一同庆祝,晚上小椒借着苍牙的鬼轮在空中放了个巨大无比的烟花,点着了大长老的房子,还是琳去救的火。小黑还送给他一条自己织的围巾,比他戴的这条短一点,针脚厚实细密,边缘绣了圈银边。

  放哪了来着……隼白恍惚想,一些记忆变得模糊。

  他支撑着身体拼命回忆,直觉告诉他这个不能丢,却在屋子里左翻右找找不到,最后从床下拖出一个华丽的木盒。

  他记起来了,这曾经放着和之国某个天潢贵胄赠送给阴阳师的夜明珠,作为武士大名身边的卧底,这种东西阴阳师自然是不少的。他把夜明珠随手不知道放哪了,把从忍村带来的一堆小玩意放了进去,为此让阴阳师郁闷了好久。

  打开盒子,里面放着一条银边蓝围巾,一个拨浪鼓,一个护符,和一忍村的合照。

  隼白匆忙把脖子上的围巾扯下来,换上小黑赠予他的那条。厚实的围巾暖乎乎地包裹着他的颈脖,他好像听到了耳边有人热情地叫他,隼白队长。

  拨浪鼓是小黑儿时从前喜欢的玩具,后来被渐渐冷落在角落里,隼白便将它收了起来。而护符也是很久以前的事,他把用龙血染红的围巾作为通过忍者考试的礼物送给了小黑,而小黑给了他这个护符。

  “我小时候一直带在身边的!青木说这种形状的护符叫四象,虽然没有检测到什么特殊功能……但我带着的这些年一直保我平安无事,你的任务这么危险,这个就给你带吧!”

  隼白本想拒绝,但看见少年因兴奋期待而涨红的脸,还是收下了。

  “谢谢。”

  隼白鼻子发酸,又静静看着那张合照,忍村曾经的队友们嬉笑着看向镜头,小黑的手臂挂在他身上,对着镜头比了个耶。

  那段宁静的岁月在记忆中越发模糊诱人。

  放弃吧。他脑海中又响起银枭的话。

  解散鹰组织,回到忍村,他或许可以回到从前无忧无虑的生活,偶尔做做任务,大多数时间指导小黑的训练,参加忍村的春日祭,喝着阿力的竹叶烧,看着伙伴们慢慢长大,变强,变老。

  右手臂猛然传来强烈的刺痛,把隼白拉回现实,他闷哼一声,看见伤口在迅速溃脓蔓延,圆疮生到了右边肩胛。

  融合阴剑那天,阴阳师再三询问他确定吗,他明知道后果是什么,可他不愿去深想,他怕自己后悔。亲人死前的惨状在眼前疯狂叫嚣,他决绝坚定地拔出了阴剑。

  痛楚由手臂蹿向四肢百骸,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。他的身体从那一刻就开始腐烂,得到强大力量的同时,逐渐化为千夜尸炎的养料。他指腹抚摸过自己的手臂,不断生出的创口发炎溃烂,再在阴剑的作用下愈合,消耗着他的生命力。伤疤累积了一层又一层,痛楚经年,整条手臂都布满了狰狞丑陋的疤痕。

  回不去了。

  一味的退缩只会让忍者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。迟早有一天,武士的刀口会转向忍村,腐蚀最后那抹火光。而他,要在生命燃烧殆尽之前,阻止这一切的发生。

  隼白吐出一口气,胸腔里酸涩的情感被强行压下,摘下围巾妥善放回木盒,犹豫半晌,又鬼使神差把那个四叶草形状的护符挂在了腰间,再把盒子藏回床下。

  他趔趄着推开门,天色已经暗了下来,门口仅剩下银枭一人,靠着门框,久久望着他。

  “银枭。”

  “来聊聊吧。”

  窗外夜莺的叫声婉转悠扬,桌上点燃了一根蜡烛,隼白和银枭对面而坐。

  “……”隼白说完,银枭沉默良久。

  “所以,拜托你了。”

  “我从没野心统治忍界。”银枭轻嗤。

  隼白只是看着他。

  “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。”银枭揉了揉眉心:“血影那句疯子骂的对,论不要命,没人比得上你。”

  “你就不该碰那个阴剑。”

  “拜托了。”隼白低低叹息:“局面如此,我别无他法。”

  “也罢。”银枭头痛般妥协道:“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……稳定下来之后,我会把这个位置给阴阳师。”

  “还有一点。”

  “?你再得寸进尺我给沙克了。”

  “……在那之前,拦住小黑。”

-

  隼白和小黑最后一次见面时,在大名府。

  阴剑出鞘,偌大的宫殿被剑气生生劈开,气流翻卷,硝烟四起,少年金红色的围巾上下翻飞,比晨曦与火光都要耀眼。

  他震惊痛苦的眼神深深烙印在隼白心里。

  “我会,阻止你的!”

  “如果你所谓的自由,是由战争和痛苦换来的,那和武士有什么区别!”

  不,我只是想保护你们。

  强大的能量在体内充盈,他恍惚以为自己有了改变一切的力量。

  “一个月后,我们会在忍神山集结,希望在那时候,你能站在我的身边。”

  “这是我必须要走的道路。”

  不,我不该把你卷进来。

  -

  月明星稀,驻扎在武士城旁的忍者营地前,篝火噼啪弹出火星,初春夜晚的凉风打着旋,悠悠吹起湛蓝围巾。

  “还有十天。”

  隼白的声音低低在风中回荡,像在计时,又像在叹息。

  “伊鹤来了,还有,再蹲下去会感冒。”银枭冷不丁开口。

  “透透气。”隼白无奈地说,还是站起来,撩开营帐一角。

  帐内温暖。桌子上摆着一张攻防图,伊鹤正在桌旁,一脸倦态。

  武士大名一死,和之国乱成一锅粥,武士群龙无首,大部分兵力在忠于武士大名的御庭三剑客手里。而他们已经召集了忍界大部分忍者,与武士在各处展开了交战。

  “沙克听您的指示已经到达荒川,那里果然埋伏着武士的兵力。御庭三剑客之一的残心也在,武士对拿下荒川势在必得。仅靠沙克一人,恐怕……”

  “残心?他何时回来的?”银枭突然说。傀儡师残心实力不容小觑,一向是武士大名的忠犬,近几年隐秘在暗处,没有半点消息。

  武士大名一死,他倒是现身上阵了。

  “主子死了,下属们怎能按捺得住?个个毛遂自荐,以对敌之名揽下战功兵权,好在战后结算时多分一杯羹。”阴阳师微微掩面,红色眼尾上挑狡黠:“有残心在,此战棘手。”

  “荒川之战不容有失,伊鹤,你去支援沙克,半藏回忍神山集结兵力,阴阳师留在武士城留意风声。”沉默的隼白说。他低着头,思绪从未停止运转,命令简洁有力。

  “你呢?”

  隼白将手臂上的绷带一圈圈缠好。他的右臂泛着死气的黑色,连用力都很困难,骨髓里透出的疼痛折磨的他彻夜难眠。上半身的皮肤也开始逐渐溃烂发炎,痛痒难忍。

  还有十天就要在忍神山发起总攻。他的时日不多了。

  “我回去一趟。”

  晨光初露,银白的身影在林间穿梭,沿着熟悉的道路,看到了晨雾里忍村的轮廓。

  脚步声由远及近,夹杂着一道道似曾相识的声音。隼白顿了顿,最终身形隐没在厚密的树丛中。

  忍村因为隼白的计划首次历经战火的洗礼。以苍牙为队长的忍者小队负责清理忍村周围游荡的残余鬼族。隼白的视线划过队伍里那些熟悉的面孔,不到一个月,他们的脸上都多了几分成熟坚定。

  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定格在小黑身上。大名府一别,少年看起来瘦了许多,小心地提溜着长长的围巾以免被树枝划破。

  隼白静静看着少年落在队伍末尾,围巾卷在手腕上,低着头心不在焉。

  “小黑!怎么又落到后面去了!”

  队伍前传来苍牙的声音。小黑慌张抬头,把头套带上,回应道:“来了!”

  河边发现了一只鬼火。小黑的火球不断进攻,把鬼火逼近包围圈,苍牙的风刃将它紧紧束缚住,准备给它致命一击。

  鬼火吃痛惨叫着,小黑手中的苦无一顿,仅是愣神的时间,那惨叫瞬间变成了尖啸,鬼火身体炸裂,诡异的火焰四溅,苍牙用鬼轮挡住自己和身后的队友,却没想到鬼火溅了小黑身上。

  苍牙拿出队长的架子,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皱着眉训斥他,怎么回事,这么简单的事都能出错。小黑不断道歉,对不起,我走神了。

  很棒。隼白漠然想。少年失去一直追随的目标难免会迷茫无措。恶人由自己来做,但小黑迟早会走出来,贯彻自己的忍道,他的心终究会磨炼的如磐石般坚硬,拥有独自面对风浪的勇气和果决。

  他本应是光,而不该活在我的阴影下。

  队伍休整的时候,隼白看着小黑坐在树下发呆,用树枝在泥土上写出一个“隼”字,又在字上面写了一个“白”字,随后匆匆涂掉。

  他别过头,离开了。

  隼白在忍者小队赶回来之前回了忍村。

  此时刚刚清晨,忍村静寂无声。隼白在房屋之间缓缓游荡,从前的记忆一点点浮现。他不自觉地就来到了自己曾经的住所,轻轻推开门。二十多天过去,屋内还是一尘不染,蓝色围巾叠的规规整整,新发放的苦无与飞镖整齐地摆在架子上,甚至床头的花瓶里还插了一枝樱花,散发着淡淡香气。

  桌子上摆着一个包裹,隼白走到桌边打开,掉出一张信封。

  隼白队长:

  你离开的日子里,忍村发生了许多事。我暂时替你担任队长……我不适应,总觉得可以当队长的人只有你。

  你错过了春日祭,小黑自作主张替你收下了祭典的礼物,力哥的竹叶烧也给你留了几瓶。好在这次春日祭小椒没点着大长老的房子,倒是研究出了将火球变成花朵形状的方法,小黑自己偷着练了好久。

  小黑最近很不在状态,训练时总是从木桩上掉下来。有时值班的忍者路过门前都会将他惊醒,那次我夜巡,还听见他在梦里叫你的名字。

    上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和小黑发现了一片花海,香气很浓,小黑从那里带回来花瓣,同琳一起做了几包花茶,甜甜的,我们留了两包放和礼物放在一起了,如果可以,也希望你能尝尝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隼白队长……你会回来吗。

  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苍牙

  “你不在的这段时间,他们都很想你,那群小子还定期来打扫你的房间。”

  身后响起熟悉和蔼的声音:“隼白,你的忍道,究竟是什么。”

  远处几人的脚步声轻快活跃,小黑呼唤着大长老。隼白眼前出现一抹火焰般的色彩,在黑暗中飞舞,跳跃。

  “不论是什么,我已经……没有选择的余地了。”隼白背对着他,从包裹里拿出两包花茶拆开,沏茶,等待片刻后倒进杯子,抿了一口。

  清甜微涩的花茶滑入喉咙,倒像是喝下口苦水。隼白放下杯子,看向大长老,竟已经满脸泪痕。

  “大长老!”小黑冲进屋子,只有大长老一人坐在桌前,手里捧着半杯花茶,吟吟地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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